文献来源：中华炎性肠病杂志，2025年第9卷第5期

作者：朱亚龙1  羽思1  黄婧怡1  苏金梅2  王迁2  李玥1

作者单位：1中国医学科学院 北京协和医学院 北京协和医院消化内科；2中国医学科学院 北京协和医学院 北京协和医院风湿免疫科

通信作者：李玥

引用本文： 朱亚龙,羽思,黄婧怡,等. 炎症性肠病患者伴发中轴型脊柱关节炎的临床特征分析[J]. 中华炎性肠病杂志（中英文）,2025,09(05)：412-416.

DOI:10.3760/cma.j.cn101480-20241009-00110

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是一种慢性、复发性、非特异性肠道炎症性疾病，包括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和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CD）。受遗传、免疫或环境等多种因素影响，IBD可出现肠道外表现及自身免疫相关共患疾病，累及关节、皮肤、眼部和肝胆系统等。脊柱关节炎为常见的肠外表现之一，包括中轴型SpA（axial SpA，ax-SpA）和外周型SpA ^{[ 1 ]}。ax-SpA主要累及脊柱和骶髂关节，分为强直性脊柱炎（ankylosing spondylitis，AS）和放射学阴性中轴型脊柱关节炎。IBD伴发ax-SpA的患者主要表现为炎性腰背痛，严重影响生活质量甚至致残。ax-SpA的早期诊断和干预可显著改善患者预后，提高患者生活质量 ^{[ 2 , 3 ]}。本研究拟描述IBD伴发ax-SpA患者的临床特征，为临床诊疗提供依据。

采用描述性病例系列研究方法。连续性纳入2012年1月至2023年12月收治于北京协和医院消化内科的IBD伴发ax-SpA患者。纳入标准：（1）根据《中国溃疡性结肠炎诊治指南（2023年，西安）》和《中国克罗恩病诊治指南（2023年，广州）》诊断标准，符合IBD诊断 ^{[ 4 , 5 ]}；（2）根据《中轴型脊柱关节炎诊断和治疗专家共识（2023年版）》诊断标准，符合ax-SpA诊断 ^{[ 6 ]}；（3）IBD诊断年龄≥14岁；（4）临床资料完整。排除标准：（1）既往因ax-SpA以外原因行脊柱手术；（2）具有脊柱外伤病史；（3）伴随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感染性骶髂关节炎、弥漫性特发性骨肥厚或髂骨致密性骨炎。

本研究已通过北京协和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号：K5898）。豁免知情同意。

1．资料收集：收集IBD合并ax-SpA患者的临床资料，包括年龄、性别等一般资料以及IBD和ax-SpA诊断间隔、蒙特利尔分型、疾病活动度、IBD相关肠外表现、肠道手术史、治疗和预后等。

2．定义与标准：

（1）蒙特利尔分型：使用蒙特利尔分型对所有患者在IBD诊断时的病变范围进行评估 ^{[ 7 ]}。UC依据结肠镜下炎性病变的累及范围进行分型：病变局限于直肠，未累及乙状结肠为E1型；病变累及左半结肠（脾曲以远）为E2型；病变广泛，累及脾曲以近乃至全结肠为E3型。CD的蒙特利尔分型包括诊断年龄、疾病受累部位（包括是否存在肛周病变）和疾病行为。诊断年龄中，≤16岁为A1，17~40岁为A2，>40岁为A3；病变部位中，回肠末段为L1，结肠为L2，回结肠为L3，上消化道为L4；疾病行为中，非狭窄非穿透型为B1，狭窄型为B2，穿透型为B3，肛周病变P包括肛瘘和肛周脓肿。

（2）疾病活动度：使用改良Truelove和Witts疾病严重程度分型评估UC疾病活动度，疾病严重程度分为轻度、中度和重度 ^{[ 8 ]}。使用Mayo内镜评分（Mayo endoscopic score，MES）评估UC内镜下病变严重程度，0分为正常或缓解期，1分为轻度活动期，2分为中度活动期，3分为重度活动期 ^{[ 9 ]}。使用简化克罗恩病活动指数评估CD疾病活动度，≤ 4分为缓解期，5 ~ 7分为轻度活动期，8 ~ 16分为中度活动期，>16分为重度活动期 ^{[ 10 ]}。使用简化克罗恩病内镜下评分（simple endoscopic score for Crohn's disease，SES-CD）评估CD内镜下疾病活动度，0 ~ 2分为缓解，3 ~ 6分为轻度活动，7 ~ 15分为中度活动，≥16分为重度活动 ^{[ 11 ]}。

采用SPSS 26.0软件，正态分布定量资料以  ± s表示，非正态分布定量资料以 M（ Q 1， Q 3）表示。定性指标采用频数（百分比）表示。

符合纳入标准的有29例IBD伴发ax-SpA患者，占同期住院IBD患者1.84%（29/1 575）。排除7例临床资料不完整和1例IBD诊断年龄小于14岁患者，最终纳入患者21例，其中男性14例（66.7%），女性7例（33.3%）；IBD确诊年龄29（24，42）岁；UC 10例，CD 11例。21例患者均行骶髂关节影像学检查，存在骶髂关节炎性改变（ 图1 和 图2 ），均为AS。11例（52.4%）患者ax-SpA先于IBD确诊，间隔时间84（34，156）个月；7例（33.3%）IBD先于ax-SpA确诊，间隔时间54（12，84）个月；3例（14.3%）同时确诊。

图1  32岁男性溃疡性结肠炎患者X线图　可见双侧骶髂关节骨组成形态正常，关节面下骨质硬化，左侧为著（右侧箭头），右侧关节间隙局部狭窄（左侧箭头），左侧关节间隙未见明显狭窄

图2  42岁男性克罗恩病患者磁共振图　2A、2B：分别为T 1、T 2压脂信号，双侧骶髂关节对称，双侧骶髂关节组成骨对位关系正常；双侧骶髂关节面毛糙，骨质内见斑点状长T 1长T 2信号，双侧骶髂关节面下见多发斑片状短T 1信号（图2A横向箭头），压脂相呈低信号（图2A、2B纵向箭头），双侧骶髂关节间隙狭窄（图2B横向箭头）

21例患者中，13例（61.9%）患者（UC5例和CD8例）合并其他肠外表现，包括口腔溃疡6例，银屑病2例，口腔溃疡并结节性红斑1例，结节性红斑并葡萄膜炎1例，口腔溃疡并角膜炎1例，口腔溃疡合并虹膜炎1例，虹膜炎1例。2例CD患者曾行部分回结肠切除术。

10例UC患者确诊共病时病变范围为E2型2例，E3型8例；10例患者均为活动期，轻度活动1例，中度活动4例，重度活动5例；MES评分中1分1例，2分3例，3分6例。

11例CD患者诊断年龄为A1型1例，A2型8例，A3型2例；确诊共病时病变部位为L1型3例，L2型1例，L3型6例，L3合并L4型1例；疾病行为为B1型4例，B2型6例，B3型1例；3例患者为缓解期，5例患者为轻度活动，3例患者为中度活动。9例行SES-CD评分，其中缓解2例，轻度活动1例，中度活动4例，重度活动2例。2例CD患者存在肛周病变，1例为肛裂，1例为肛周脓肿合并肛瘘。

随访19例（UC 9例和CD 10例），随访时间34（12，57）个月。失访2例，其中UC 1例，CD 1例。

9例UC患者随访47（15，70）个月，其中UC复发7例，ax-SpA复发5例；5例（55.6%）由传统治疗升级为生物制剂或小分子药物，包括英夫利西单克隆抗体（简称单抗）4例次、维得利珠单抗1例次、阿达木单抗3例次、乌帕替尼1例次。6例（66.7%）患者出现机会性感染，包括感染巨细胞病毒（cytomegalovirus，CMV）1例、艰难梭状芽孢杆菌2例、结核分枝杆菌1例、真菌1例、CMV并艰难梭状芽孢杆菌1例。

10例CD患者随访23.5（9.5，46.5）个月，CD复发5例，ax-SpA复发2例；其中3例（30.0%）由传统治疗升级为生物制剂，包括英夫利西单抗3例、阿达木单抗2例、乌司奴单抗1例。2例（20.0%）患者出现机会性感染，包括1例CMV感染和1例结核分枝杆菌感染。

在随访期间，3例患者行手术治疗，其中1例CD和1例UC行部分回结肠切除术，1例CD行回肠造口术。

IBD伴发关节炎最早由梅奥诊所在1929年首次报道，此后相继有研究报道ax-SpA是IBD的肠外表现之一 ^{[ 1 , 12 ]}。本研究中IBD伴发ax-SpA的比例为1.84%。流行病学研究表明，ax-SpA全球患病率在0.1%~1.4%之间，而在IBD患者中患病率显著增加，可达2.6%~6% ^{[ 13 , 14 ]}。一项新近的丹麦前瞻性队列研究显示，每6例新诊断IBD患者中即有1例存在磁共振成像诊断的ax-SpA，其中约40%无临床症状，提示IBD患者合并ax-SpA的诊断存在不足，现有报道的发病率可能被低估 ^{[ 15 ]}。

本研究发现，IBD伴发ax-SpA患者主要表现为E3和L3，同时疾病活动度以中重度为主。既往研究表明IBD蒙特利尔分型和疾病活动度可能与ax-SpA的发生发展无明显相关。Ossum等 ^{[ 16 ]}在一项纳入756例IBD患者的前瞻性队列研究中随访20年，发现UC患者病变范围、疾病活动度和CD患者的蒙特利尔分型均与ax-SpA的发病无明显关联；但其同时发现，在IBD病程中疾病持续活动或反复复发的患者更易发生ax-SpA。

本研究结果显示，伴发ax-SpA的IBD患者常合并其他IBD肠外表现。这可能提示IBD的系统性表现可能由肠道和肠外部位的共同免疫病理机制驱动。ax-SpA与其他肠外表现的共存，进一步强调了多学科综合管理的重要性。由于IBD伴发ax-SpA相对较少，纳入样本量较小，本研究亦存在一定局限性。

综上所述，本研究发现IBD伴发ax-SpA的疾病特点如下：以男性为主；UC和CD的比例相近；UC以广泛结肠型居多，CD以回结肠型为主；疾病活动程度以中重度为主；IBD与ax-SpA确诊时间无明显先后顺序；常同时存在其他肠外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