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为61岁男性，因反复发热伴右上腹疼痛，1个月内住院3次。2024年4月17日，患者因发热伴右上腹轻度疼痛就诊。初步实验室检查显示：白细胞计数 9.5×10⁹/L，中性粒细胞占比84.5%，C反应蛋白（CRP）167.2mg/L，血清淀粉样蛋白A（SAA）＞350.00mg/L，降钙素原（PCT）0.610ng/mL。血培养提示大肠杆菌阳性。患者哌拉西林-他唑巴坦治疗1 周，体温正常超过3天后出院。首次出院4天后患者症状反复两次入院，且血培养均提示大肠杆菌阳性（表1）。

表1 患者三次入院实验室检查数据

鉴于患者反复发热及右上腹疼痛，对其肝、胆、胰、脾及心脏行超声检查，发现多发小肝囊肿及胆囊结石，但未发现可解释反复大肠杆菌感染的肝脓肿、胆囊炎或心内膜赘生物感染灶。为进一步明确病因，患者接受了MRCP及磁共振成像检查，显示沿胆管分布的弥漫性小圆形T2高信号病灶，部分与胆道树相连（图AB）。腹部增强CT显示静脉期多发低密度病灶伴中央点状强化（图C）。随后肝活检组织病理学（H&E染色及CK19免疫组化）显示：汇管区有少量淋巴细胞和浆细胞浸润，伴轻度界面性肝炎及小胆管损伤证据（图DE）；CK19阳性细胞证实为胆管上皮细胞，可见簇状囊状扩张胆管（图E）。

患者的诊断是什么？

基于患者反复胆管炎发作、MRCP显示肝内胆管囊状扩张伴串珠样或节段性高信号表现、腹部增强CT显示肝内多发圆形低密度病灶，中央明显强化（即“中心点征”），结合组织学检查发现簇状囊状扩张胆管，最终诊断为Caroli病（Caroli’s disease,CD）。其反复发热及腹痛归因于胆管扩张继发的反复胆道感染。

第三次住院期间，患者接受了为期4周的头孢哌酮-舒巴坦静脉输注治疗。多项研究表明，利福昔明可以减少细菌移位，而布拉氏酵母菌有助于恢复肠道菌群稳态，从而有助于预防和控制感染。因此，症状缓解后，患者出院并继续接受包括布拉氏酵母菌和利福昔明片的肠道调节治疗，持续3个月，期间无复发。停药后继续随访 3 个月，复查血常规及炎症标志物均保持正常。

CD又称先天性肝内胆管囊状扩张症，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疾病，于1958年首次被描述。该病通常为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疾病，发病率约为1/100万，与 PKHD1 基因突变相关。其好发于儿童和青少年，80%以上的患者在30岁前出现症状。复发性胆管炎是该病特征性表现。根据临床特征，CD可分为两型：Ⅰ型（单纯型），特征为肝内胆管囊状扩张，可伴胆管炎；以及Ⅱ型（Caroli综合征），此型与肝纤维化或肝硬化相关。由于其临床表现非特异性且发病率低，CD常被误诊。尽管该病为先天性疾病，但部分单纯型CD患者可长期无症状，发热、上腹痛等症状通常仅在发生胆道感染时出现，正如本例所示。PKHD1基因编码的纤维囊蛋白在细胞信号传导、黏附和极性调控中发挥重要作用，尤其在胆管发育及功能维持方面至关重要。PKHD1基因突变可导致胆管发育异常及肝纤维化，进而可能引发多种肝胆疾病。

全外显子组测序显示，本例患者为PKHD1基因突变[c.8863C>T（p.Arg2955Ter）]突变携带者。该结果经Sanger测序验证。此前尚无该特定突变位点导致CD的报道。由于对此单基因携带状态的致病性尚不明确，故对其家系成员进行了Sanger测序，发现该突变遗传自患者母亲（其母亲同样为PKHD1基因突变携带者），此外，患者的兄弟、女儿和儿子均被发现携带相同的PKHD1突变（图F）。为进一步研究，对患者家系成员行肝脏增强CT和MRCP检查。结果证实4名PKHD1突变携带者均表现出CD的典型影像学特征，而其他家系成员检查结果正常。

团队还通过PKHD1基因敲除动物模型开展研究，发现杂合子PKHD1 ^del3-4/+小鼠的肝组织表现出与先证者相似的病理改变（图G）。该家系表现出与杂合子PKHD1基因突变相关的胆道发育异常（图H）。据团队所知，这一特殊发现此前尚未见文献报道，但其潜在发病机制仍需通过更多实验研究及临床病例进一步证实。

朱传龙 教授

• 江苏省人民医院（南医大一附院）感染病科主任

• 主任医师、教授、博导、博后导师

• 江苏省医学会肝病学分会候任主委

• 江苏省医学会感染病学分会副主委

• 中国医师协会感染科医师分会委员

• 中华医学会肝病学分会肝炎学组委员

• 2012-2014年在美国哈佛医学院附属麻省总医院从事博后研究

• 2020-2022年中组部选派挂职海南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副院长、党委委员

• 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4项）、美国Gilead肝病基金等课题共20项，第一或通讯作者发表学术论文100篇，其中SCI收录45篇，包括Gastroenterology、Journal of Hepatology、Journal of Virology等期刊文章。

• 获中华医学科技奖、教育部自然科学奖、海南省自然科学奖等省部级奖励6次，授权发明专利4项。
  

• 首届国家优秀青年医师，江苏省333高层次人才，江苏省医学重点人才。

叶佳园

• 绍兴市上虞人民医院感染性疾病科医生

• 浙江省医坛新秀、培元计划“优秀学员”、上虞区“优秀专技人才”、绍兴“名士之乡”青年拔尖人才

• 绍兴市医学会内科学青年委员、绍兴市医师协会感染科分会委员、绍兴市中西医结合学会感染病专委会委员

• 擅长各类急慢性肝病及不明原因发热等相关疾病

• 主持市级重点课题1项、厅级课题1项、参与浙江省医院协会课题1项

• 在Gastroenterology、Microbiology Spectrum等杂志发表SCI论文15篇，国内中华等核心期刊发表论文3篇

参考文献

Ye J, Gong Y, Zhu C. An Unusual Case of Fever and Biliary Dilatation in an Adult. Gastroenterology. 2025 Aug 5:S0016-5085(25)0583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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