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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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骚扰是一个“历史很短，但过往很长的问题”，它是通过大众（特别是女性）权利意识的觉醒、提高以及争取，才使得这个问题从一个道德范畴转变为一个法律概念。
当前，性骚扰是一个世界性的社会问题和法律问题。聚焦到医疗行业，频繁引发关注的背后，更需理性审视和冷静思考。
超35000例性犯罪发生后，医院性骚扰报告机制出台
5月23日，英国医学杂志（BMJ ）调查专题发布题为 Medical colleges and union s call for inquiry over“shocking”levels of sexual assault in the NHS 的文章。
图源：网页截图
调查显示，2017年至2022年间，NHS Trusts (通过整合一个区域范围内的多个专科医疗机构而组建的综合性医疗集团）记录了超过 35000 起性侵犯、骚扰、跟踪、辱骂性言论案件，但只有十分之一的机构制定了专门的政策来管理这些问题。
对此，英国医学协会告诉BMJ，它呼吁政府“紧急制定行动计划以保护我们的同事”，皇家医学院和其他机构呼吁对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性侵流行进行全面的独立调查。
8月22日，英国综合医学委员会（GMC）发布了最新版的 Good medical practice（《优质医疗》）指南，首次提出在英执业的医生要对职场性骚扰“零容忍”。其中明确表示，医生“不得对同事采取性行为，其效果或目的是造成冒犯、尴尬、羞辱或痛苦”。这是十年来该指南的重大更新。
图源：GMC
指南中详细介绍了在英国工作的医生的原则、价值观和标准，还首次规定了如果医生目睹不可接受的行为，包括任何形式的欺凌、歧视或骚扰，都应该采取措施。如向受害者提供支持；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与负责人交谈并质疑其行为等。同时还明确管理层必须建立章程、发挥作用，确保不当行为被及时处理，必要时要升级惩戒措施。
9月5日，英国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推出首个安全宪章：为消除工作场所的性骚扰，NHS 制定了相关报告机制、培训机制等。NHS 负责人呼吁包括皇家学院在内的整个卫生部门都签署该规定。
图源：NHS
新规定要求，英格兰的每个 NHS 机构和地方卫生系统也将有家庭虐待和性暴力，从而支持患者和工作人员报告相关事件，并获得帮助。
NHS 表示，他们正在为当地医院和卫生系统制定政策，来解决性骚扰事件，NHS 工作人员将调查英国所有医院是否存在相关问题。
英国此次“大动作”消除卫生系统性骚扰的背后，一是可见官方态度之坚决，二也可窥见医疗行业确实是性骚扰的“重灾区”。
当然，这种现象不仅仅限于英国。
在美国，“医疗咸猪手”也很多见，Healthcare Dive网站数据表明，1995年至2016年，3085名医疗从业者向美国平等就业委员会提起职场性骚扰指控。美国医学网站Medscape调查称，超过20%的医疗从业者曾被“明确提议，或遭到性暗示，或收到不想要的短信、电子邮件”。
不止是医护之间，医患之间的情况也同样值得关注。9月10日，美国警方首次公开一段执法记录仪视频，揭示了一宗轰动全国的植物人性侵事件。这名女性植物人在卧床26年后突然发出呻吟声，并奇迹般地顺利产下一名婴儿。该事件发生于2018年12月，涉嫌性侵的男护工已被判处十年监禁，目前仍在服役中。
图源：视频截图
那么，在中国是个怎样的情况呢？
性骚扰话题广受关注，医院这群人“受害”最严重
“医疗咸猪手”哪个国家都有，而在我国，因为有些媒体的“特别关注”，更是屡上热搜，引发争议。
比如前段时间发生的女子拍骨盆CT被要求撩裙露内裤事件，当事医生直言：“我们是医生，不是流氓！”还有在网上掀起热议的#手术室里开黄腔#话题，都较长时间占据着大众的视野。
针对此现象，一位医生与小编交谈时无奈表示：“由于行业的特殊性，我们是敏感区，也是重灾区。”
而聊起医院性骚扰现状时，一位护士长表示，“在医院并不少见，一般存在于医患之间和医护同事之间。比如有些患者趁机摸我们护士的手，故意暴露身体等，还有些同事之间的肢体接触、言语骚扰等。”
这位护士长还强调，“在医院，被骚扰者大多数为女性医务工作者，其中最严重的要数护士群体。”
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曾针对此问题，对本院387名女性医护人员发放了调查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本院387名女性医护人员有201（51.94%）人曾经遭受到性骚扰。他们还总结出：在我国，女性护理人员遭受性骚扰比例高于女性医生，而在护理人员中，以实习护理人员居多，年龄轻、相貌好、脾气温和均是女性护理人员遭受性骚扰的主要原因。
在国外，上述结论也得到了论证。Cogin 等对澳大利亚538名护士进行问卷调查发现，60%的女护士遭受过工作场所性骚扰，实习护士比执业护士遭受性骚扰的比例高23%。
而不好的经历总会诱发消极的后果。一般遭受职场性骚扰的人容易陷入自闭、自卑的不良心理，有些人开始怀疑自我价值，甚至产生职业倦怠，激发辞职意愿。
谈及性骚扰频发原因时，除了大家较为认同的“权利落差”之外，被忽视的“边界感”问题也值得被关注。
一位工作了3年的护士告诉小编：“其实很多同事平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但是有时说话太没有‘边界感’了，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可以熟到说这种话，尽管他们可能只是玩笑并无恶意，但是作为当事人，很不舒服。”
繁忙的工作节奏确实容易让人模糊掉一些边界，而且在工作性质的加持下，有一部分人可能觉得如此行事无可厚非。就好比“林小清事件”中，他在致歉微博中写道：哪一个医疗群聊天不开黄腔，如果这个也是性骚扰，那很多医生都是属于性骚扰。
显然，他觉得开黄腔不属于性骚扰，换句话说，他觉得聊这些话题并不需要“边界感”，但事实是如此吗？
在《民法典》的第一千零一十条已明确规定：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文字、图像、肢体行为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骚扰的，受害人有权依法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
因此，从这个层面来看，如果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违背了他人的意愿，其实就是僭越了一个人自我舒适区的边界线，这就是一种侵犯。
所以，在职场中，把握好“边界感”很重要，那是自身的分寸感，更是他人的安全感。
性骚扰泛滥，如何才能不成灾？
由全国妇联权益部推出的《防治职场性骚扰指导手册》中明确提到，遭遇职场性骚扰，要拒绝沉默，坚定说“不”。
但回归现实，由于种种顾虑，很多受害者会选择沉默。还是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这项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在性骚扰之后，有57.21％的人员选择忽略、含蓄拒绝或离开等消极处理措施，而其中有96.72％～98.15％的人会遭到后续性骚扰。
可以看出，性骚扰引发的现实困境远比想象中严峻。那么，对此只能无计可施吗？
并非如此，国家层面在防治性骚扰问题上也有努力。从制度规范来看，我国明确提到性骚扰的法律法规有三部：
一是2012年国务院出台的《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其中第十一条提到，在劳动场所，用人单位应当预防和制止对女职工的性骚扰；
二是2021年1月1号开始实施的《民法典》，其第一千零一十条明确了性骚扰损害人格权，赋予被侵害人诉讼请求权；
三是2023年1月1日开始实施的修订版《妇女权益保障法》，其中第二十三条、第二十四条、第二十五条，针对广义性骚扰、校园性骚扰和职场性骚扰做出了规定。
更加值得关注的是，2023年3月8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办公厅等六部门印发了《工作场所女职工特殊劳动保护制度（参考文本）》和《消除工作场所性骚扰制度（参考文本）》的联合指导文件。文件要求用人单位公开承诺对性骚扰行为零容忍，并细化了用人单位在工作场所保护职工各项权益的要求，包括职工如何举报投诉，用人单位如何调查处置，工会如何参与监督等。
虽然这并非专门针对医疗领域的保护制度，但该文件对职场新骚扰的明确定义，以及可实施性极强的处理流程，都标志着我们在反性骚扰的道路上向前跨了一大步。
而且，一些医院的举动也给了我们新的期许。
比如香港大学深圳医院成立了内部的纪律聆讯小组，当有医生发生严重不检的行为时，小组会调查、讨论，给出处分意见。有些护士也向小编透露，在岗前培训时，医院会加入职场性骚扰的处理预案亦或是平时会开展预防和制止性骚扰的教育培训……
在以前晦若莫深，羞于谈性的传统观念下，当前已是极大的进步，而小编相信，往后这方面的工作定会越做越好。
参考文献：
1.Torjesen I, Waters A. Medical colleges and union s call for inquiry over "shocking" levels of sexual assault in the NHS. BMJ. 2023;381:1105. Published 2023 May 22. doi:10.1136/bmj.p1105.
2.Sexual harassment in healthcare must stop – new GMC standards for doctors make clear. GMC.
3.NHS launches first-ever sexual safety charter to help protect staff.NHS.
4.Cogin J,Fish A.Sexual harassment-a touchy subject for nurses[J].JHealth Organ Manag,2009,23(4):442-462.
5.杨雪,林萍,易学凤,等.关于女性医护人员“性骚扰”预防救济机制的探索研究[J].中外女性健康研究,2018,9(17):192-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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