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卓蓥，吴嘉，汪俊军，江苏大学医学院＆东部战区总医院检验科
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血管疾病(atherosclerotic cardiovascular disease，As CVD)是全球造成人类死亡的主要原因。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ow-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是As CVD一级和二级预防的关键靶标，降低LDL-C的调脂策略已被证明能以剂量依赖的方式有效降低As CVD风险［1 ］ 。但有临床试验表明，服用他汀类药物及其他降脂药物，将LDL-C水平降低至最佳水平，部分患者仍存在剩留心血管风险(residual cardiovascular risk，CVＲ)［2］ 。鉴于靶向升高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的疗法未能有效降低As CVD风险，目前调脂策略研究的新重点已经转向三酰
微小ＲNA(microＲNA，miＲNA)是一类由内源基因编码的长度仅有19～25个核苷酸的短链非编码ＲNA，可作为AsCVD风险评估、疗效和预后判断的生物标志物［5-6］ 。双链miＲ-34模拟物MＲX34作为首个进入临床试验的miＲNA模拟物，在Ⅰ期临床试验中已被证明可有效抑制肿瘤转移，目前正处于Ⅱ期临床试验［7］ ，寻找具有潜在治疗价值的As CVD特异miＲNA或可为降低CVＲ提供新的解决方案。
1 TＲLs与TＲLs代谢
TＲLs的生成起始于TG的合成，与胆固醇酯(cholesterolesters，CE)一起形成中性内核，被表面单层脂质(磷脂、游离胆固醇)和载脂蛋白(Apolipoprotein，Apo)包裹形成球形复合物，主要包括
蛋白(very low-density lipoprotein，VLDL)及其残余物［8］ 。其中，Apo B是TＲLs的核心蛋白组分，以Apo B-48和Apo B-100两种形式分别存在于CM和VLDL颗粒中。
在肠道中，膳食脂类酯化后与富含磷脂的Apo B-48颗粒在微粒体三酰甘油转移蛋白(microsomal triglyceride transferprotein，MTP)的作用下形成新生CM颗粒［9］ ;再通过淋巴系统释放进入血液，接受来自高密度脂蛋白(high-density lipoprotein，HDL)的载脂蛋白Apo C和Apo E［10］ ，失去部分Apo A，形成成熟CM颗粒;CM的生理功能是转运外源性TG和胆固醇。VLDL主要在肝脏中生成，酯化Apo B-100在MTP类似作用下合成新生VLDL颗粒再组装Apo C和Apo E;VLDL是转运内源性TG的主要方式［11］ 。
CM(100～1 200 nm)和VLDL(30～80 nm)颗粒因为直径较大，所以穿透毛细血管的能力较弱［12］ 。
2 miＲNA概述
miＲNA是在真核生物基因组中高度保守的单链小非编码ＲNA，通过碱基互补配对原则与特定mＲNA序列的3'UTＲ结合，诱导mＲNA的降解或抑制其翻译从而下调基因表达，行使关键的转录后调控功能［14］ 。
3 miＲNA调控TＲLs代谢的机制
现有研究显示，miＲNA参与TＲLs的生成、分泌和清除等过程，在TＲLs正常和异常代谢途径中均发挥了重要调控作用。越来越多的证据强调，miＲNA与As CVD相关的脂质稳态、血管重塑和血管平滑肌功能调节等过程密切相关［15-17］ 。相较于其他非编码ＲNA，循环miＲNA在体外能稳定存在，且具有较高组织和疾病的特异性，可通过实时荧光定量ＲCＲ和微阵列芯片等技术进行定量检测［18］ 。循环miＲNA作为非侵入性生物标志物，在评估TＲLs及其残余物致As CVD风险方面具有较强临床检测价值和应用前景。
3．1 miＲNA对APOB基因的调控APOB基因位于人类2号
miＲNA可以直接靶向APOB基因、调节Apo B蛋白表达，进而影响As CVD的发生、发展过程。肝脏中特异性表达的miＲ-378a-3p，能够有效调节Apo B-100的分泌和稳定性，从而参与血脂异常的调节［21］ 。在人类肝细胞中，miＲ-548p可以直接与APOB mＲNA的3'-UTＲ区域相互作用，诱导其转录后降解，降低Apo B水平［22］ 。
3．2 miＲNA对MTTP基因的调控MTP是MTTP基因的表达产物，是一种位于微粒体腔内的可溶性蛋白质，由55kDa的蛋白质二硫异构酶和一个独特的97kDa的大亚基组成。MTP是Apo B颗粒酯化的关键因子，在肝细胞和小肠上皮细胞中高度表达，促进中性脂质从内质网膜转运到Apo B，因而被认为是治疗高脂血症的潜在靶标。当MTP缺乏时，Apo B将会通过内质网相关降解途径被细胞质中的蛋白酶体降解［27］ ，抑制MTP活性可以有效降低血循环中脂质含量。然
而，MTP抑制剂存在引起肝脏内TG堆积进而导致肝脏脂肪变性的副作用，目前临床应用开发仍受限［28］ 。
关于靶向MTTP的miＲNA研究报道较少。Soh等［29］ 的工作发现，miＲ-30家族中的miＲ-30c能与MTTP mＲNA的3'-UTＲ区域结合并诱导其降解;肝脏过表达miＲ-30c能特异性抑制肝脏MTTP mＲNA、MTP蛋白水平及活性;miＲ-30c还可以通过靶向MTTP以外的基因来降低肝脏TG，从而减少TＲLs的合成和分泌，这就抵消了因MTP活性降低可能导致肝脏TG堆积的副作用;后续实验中，Soh等［30］ 还发现，增加茎环区域的碱基将有助于合成更有效的miＲ-30c模拟物。上述研究提示miＲ-30c模拟物可能在治疗As CVD血脂异常方面具有较大潜力。
在酒精性脂肪肝疾病中，乙醇会降低MTTP mＲNA、MTP蛋白水平及活性。Mostofa等［31］ 发现乙醇可诱导miＲ-200c表达，直接靶向作用于MTTP转录激活因子Hnf1b来调节脂质稳态。此外，miＲ-130b-3p和miＲ-130b-5p的过表达可以显著提高MTTP mＲNA和MTP蛋白水平，从而增加肝脏VLDL的生成;但miＲ-130b对MTTP mＲNA的影响是间接的，并不能直接靶向作用于MTTP基因［32］ 。Mahjoubin 等［33］ 发现miＲ-124和miＲ-16也可以显著下调MTTP表达。另有研究发现在餐后高脂血症患者中，血浆miＲ-122水平升高和miＲ-30c水平降低;miＲ122/30c比值与MTP、Apo B-48和TG水平以及CM粒径均呈明显正相关，可作为评估餐后血脂水平的新指标［27］ 。更多直接调控MTTP基因和MTP蛋白的miＲNA仍有待被发现，或可为As CVD调脂治疗及监测提供新思路。
3．3 miＲNA对LPL基因的调控LPL是一种高度保守的哺乳动物蛋白，分子量约为50 k Da，由脂肪细胞、肌细胞和巨噬细胞等实质细胞合成和分泌。LPL作为限速酶参与循环TＲLs血管内TG的水解，将包裹在CM和VLDL颗粒中的TG催化生成非酯化脂肪酸［9］ 。当机体存在HTG的情况下，LPL酶活性降低则会导致循环TＲLs的进一步积累。因此，正常LPL活性和功能在维持血循环中TG代谢平衡方面起着重要作用。然而，针对正常和疾病状态下调控LPL活性和功能具体机制的认识仍有待进一步研究。在治疗As CVD血脂异常的临床试验中，几种靶向LPL的药物却显示出不同的结果，可能是缺乏LPL在非药物靶向细胞中的功能信息［34］ 。
miＲNA对LPL基因的调控机制已见报道。miＲ-27家族成员miＲ-27a被证明能够靶向LPL mＲNA的3'UTＲ特定区域并负向调节多物种脂肪细胞的分化过程［35-36］ 。Wu等［37］发现miＲ-27a-3p而不是miＲ-27a-5p是脂肪生成的关键调节因子;LPL和PPAＲγ均被证实是miＲ-27a-3p的调控靶标，但LPL的敲低不会干扰成脂分化，而PPAＲγ的敲低则会显著降低脂肪生成，提示miＲ-27-3p是通过靶向PPAＲγ基因对脂肪生成发挥的抑制作用。此外，miＲ-152、miＲ-432、miＲ-199a-3p和miＲ-214-5p等多种miＲNA也被证实可以通过靶向调控LPL基因，从而抑制脂肪细胞的分化［38-41］ 。
Sendi等［42］ 在模拟的人肝脏类器官中发现抑制miＲ-122的表达可能通过上调LPL导致脂肪堆积。在人内脏前脂肪细胞中敲低miＲ-424-5p，结果显示，miＲ-424-5p的消耗导致其预测的靶基因LPL水平显著升高［43］ 。miＲ-590也被证明可能具有LPL转录后调节功能，可以直接抑制LPL mＲNA及LPL蛋白的表达和活性，进而影响人巨噬细胞内的脂质堆积［44］ 。动脉壁内巨噬细胞来源的miＲ-467b也可通过直接靶向抑制LPL基因来增加脂质摄取影响动脉粥样硬化进程［45］ 。目前研究显示，动脉壁和血循环中LPL的表达高低可能与As CVD风险关系存在差异［46］ 。
3．4 miＲNA对其他基因的调控除了通过调节TＲLs组装、分泌和清除的关键基因来调控TＲLs的代谢外，miＲNA还可影响其他TG和脂肪生成、脂解相关基因的表达，如脂肪酸合酶(fatty acid synthase，FASN)、前蛋白转化酶枯草溶菌素9(proprotein convertase subtilisin kexin type 9，PCSK9)和Apo C-Ⅲ。
FASN是脂肪生成的关键酶，其活性调控关键脂肪转录基因的表达。研究发现，miＲ-23a/b-3p水平的增加，上调了喂食高脂肪饮食小鼠和瘦素受体缺陷2型糖尿病小鼠的FASN表达，从而促进肝细胞中TG的积累［47］ 。人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的脂肪生成和分化与miＲ-328-5p的表达降低有关，而FASN的表达上调可以逆转miＲ-328-5p对脂肪生成和分化的作用［48］ 。Shan等［49］ 研究发现，miＲ-218-5p可以抑制脂肪细胞前分化，靶向抑制酰基
PCSK9是LDL-C代谢过程中的重要调节因子，可诱导肝脏中LDLＲ的溶酶体降解，从而将LDL-C从循环中清除。PCSK9抗体抑制剂已成功应用于临床实践，用于治疗高胆固醇血症，减少As CVD事件发生风险［50］ 。最新研究表明，包括miＲ-483-5p、miＲ-552-3p和miＲ-337-3p在内的多种miＲNA可以靶向PCSK9的3'-UTＲ区域，抑制PCSK9蛋白的翻译，增加LDLＲ的表达和LDL-C的摄取［51-52，15］ 。然而，有研究指出，血浆PCSK9水平与VLDL-TG的分泌率或清除率没有明显关联。尽管PCSK9是LDL代谢的重要调节因子，但它在TＲLs代谢调节中的作用仍有待进一步研究探索［53］ 。
Apo C-Ⅲ是TＲLs的组成部分，有证据表明Apo C-Ⅲ可抑制LPL活性，延缓TG脂解和TＲLs残余物的清除;另一方面，它还可抑制LPL非依赖性途径对TＲL的去除［54］ 。目前只有少数miＲNA被发现可以靶向APOC3基因。Hu等［55］研究发现，在miＲ-4271的作用下，包含T等位基因的变异体rs4225能显著降低APOC3的3'UTＲ区域荧光素酶活性，且与冠心病风险降低相关。在另一项研究中，糖尿病患者循环miＲ-383水平降低，miＲ-383通过靶向抑制APOC3基因的表达，改善了高脂诱导糖尿病进程;过表达miＲ-383还能逆转高血糖诱导的细胞凋亡和氧化应激［56］ 。
4总结与展望
TＲLs可以通过多种机制影响动脉粥样硬化进程及AsCVD的发生、发展。靶向TG和TＲLs及其残余物水平干预策略的推进，有望开启As CVD调脂治疗的新篇章。目前针对TＲLs代谢相关途径的新型药物如米泊美生(mipomersen)和洛美他哌(lomitapide)等存在导致肝脏内TG堆积的副作用;miＲNA因其在TＲLs代谢途径中的重要调控作用，是靶向TG和TＲLs及其残余物调脂治疗的新兴领域。本文总结归纳了多种miＲNA靶向参与TＲLs代谢相关基因调控的关键作用，旨在为As CVD血脂异常的防治提供了新理念。这些基因在TＲLs组装、分泌和降解过程中受到广泛关注。其中，Apo B是参与合成TＲLs的关键组件;MTP是Apo B颗粒酯化的调控酶，可以促进脂质转移;LPL是调控循环TＲLs水解的核心限速酶，介导TG的脂解和TＲLs的清除。miＲNA疗法的开发尚处于早期阶段，目前在
参考文献略。
来源：顾卓蓥,吴嘉,汪俊军.微小RNA在调控富含三酰甘油脂蛋白代谢中的研究进展[J].临床检验杂志,2025,43(02):10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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