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成长的传统路径是倒“T”型模式,倒“T”的一横代表坚实的专业广度,倒“T”的一竖代表精深的专业深度,犹如建高楼一样,先有宽广深厚的地基,才有高耸云宵的巍峨。
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倒“T”的一横,还是倒“T”的一竖,都是指理论水平和临床能力,而非科研课题或者学术论文,毕竟治病救人靠的是实打实的医疗技术,而非那些和临床还有很大距离甚至毫不沾边的基础研究论文。
但是,近年来,在部分医学中心,年轻医生的成长兴起了一种新的模式:35岁之前主抓科研,主要精力用来写文章,申请课题,攒够学术积分评上副高、独立带组之后,再来回补临床。
这种“先科研,后临床”的非常规成长路径的优势是,可以实现最快速的升迁,在职称晋升的道路上少走弯路。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但绝非简单的功利主义可以一言蔽之,其背后交织的制度逻辑的刚性约束、以及个体在宏大体系下寻求突破的无奈选择更值得我们深思。
01
晋升体系"科研加权"带来的路径依赖
任何个体选择都无法脱离其所在的制度环境。
当前中国医疗体系,尤其是高水平医院的职称晋升机制,构建了一个强大的“科研加权”引力场,这一机制的核心特征在于其近乎刚性的量化筛选功能。
在高级职称(副高和正高)的晋升竞争中,临床能力虽是基础门槛,却常因评价的主观性与模糊性而难以在候选人之间形成决定性区分。相反,科研产出——尤其是以SCI论文数量、影响因子、国家级科研项目为标志的成果——则因其高度的可量化、可比较特性,成为了评审中最具鉴别力的“硬通货”。
大多数的医院将发表一定数量及层次的SCI论文作为晋升高级职称的必要条件,而国家级课题的拥有者往往在评审中占据显著优势。这种制度设计,无形之中创造了一种强烈的“信号效应”:在信息不对称的评审过程中,科研成果往往成为衡量医生能力和水平的决定性因素。
评审机制的“指挥棒”效应催生了深度的路径依赖。
对于青年医生而言,在职业生涯早期,通常是体力与精力最为充沛,家庭负担相对较轻的25-35岁,集中精力和时间主抓科研,多写论文,多申请课题,无疑为一种高效率的“投资”。
攒够科研积分后,在职称晋升PK时就可以脱颖而出,避免被淘汰的结局。
02
非常规成长路径对临床医疗的挑战
临床医疗是等级相对森严的体系,其核心的架构是职称评审制度,低职称服从高职称,低级职称听从高级职称。
医生晋升了高级职称后,就可以竞聘医疗组长或科主任,竞聘上医疗组长或科主任后,在临床上就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决定权,也就有更多的锻炼、实践、提高临床技术的机会。
当医生,百例手术当助手,不如一例手术当主刀。当主刀医生,由于自主思考,自主决策,自主操作,自主承担,对技术的提升、能力的培养、胆识的锻炼、胸襟的开阔要快得多,绝非当助手时可以比拟。
但是,要想当主刀,能力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得有高级职称,你得是上级医生,你得是医疗组长,否则别人为什么听你的,别人收治的病人为什么让你来主刀?
只是,评上高级职称或当上医疗组长后,你往后能依靠的人越来越少,愿意来指导或帮助你的人越来越少。临床上不懂的,你只有自己去摸索;手术上不会的,你只有自己去试错。
评上高级职称或当上医疗组长后,因为实践机会的增多,短期内技术水平可以快速提升,但是,到达一定程度后,技术水平就会迎来一个瓶颈。能否突破这个瓶颈,除了看个人的天分悟性、努力程度和后期的学习情况,很大程度上还要受平时积攒的临床基础、理论水平和眼界见识的制约。
如果年轻时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用于写论文、申请课题,尤其是从事那种论文影响因子很高、但与临床基本不沾边的分子实验科研,临床基础很薄弱的话,虽然职称晋升时可以凭借科研成果快速通关,但是当独当一面的时候,临床医疗上也会遇到很多问题,未来技术水平能达到的上限也会非常有限。
03
在不寻常路径中寻找成长的确定性
很多长期扎根于临床却疏于撰写论文、申请课题,有临床能力,却无科研成果,而在职称晋升之路上频频受阻的医生估计会对当前的职称评审体系多有微词。
存在即合理,当前的职称评审体系不无诟病,但至少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在更合理的评价体系出现之前还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存在。
抱怨无济于事,适者生存才是王道。
弱者活在情绪里,强者活在行动里,适应体制的要求,挖掘自己的潜力,寻找可以切入的结合点,既锻炼自己的临床能力,又有一定的科研产出才是强者思维。
不会看病做手术,只会做实验写论文,当不了临床医生;只会看病做手术,不会写论文搞科研,也成不了医学大家。
看一下院士的评选要求就知道了,院士头衔作为学术界最大的荣誉,你看哪个临床出身的院士单纯是因为看病看得好,手术做得好评上院士的?
当医生和搞科研并不冲突,主要看从事的是什么科研,写的是什么论文?
如果是来源于临床的科研,服务于临床的成果,这样的科研不仅不会浪费时间,还会与临床能力的提高相得益彰,促进临床理论的升华,甚至推动临床技术的进步和医学水平的发展。
04
结语:重塑价值体系,回归医者初心
一个理想的能力评价体系应允许多元化人才的存在,对不同能力的人才采用不同的评价标准。一把尺子量到底,这种过于简单粗暴的评价方式,不仅会引起不公,打击医务人员从业的积极性,最终也会遏制人才的多元化发展,阻碍医学人才的培养。
年轻医生选择“先科研,后临床”的发展路径是对传统人才成长模式的挑战,也是适应当前医疗系统职称评价体系的生存之道。与其说是一种投机,不如说是一种无奈选择,毕竟医生也是人,人总要养家糊口,先生存下来,才有实现理想的希望。
但是,医生毕竟是治病救人的职业,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这个职业的使命,医学人才的评价和晋升体系也需要向这个使命靠拢,服务于治病救人的初心!
一个健康的评价体系,必须能让医生在照顾患者的同时,自然地滋生从事科研的欲望,能让临床成就与科研产出有同等分量的尊重与回报。
来源:“温柔医刀”微信公众号,作者:Dr 春哥
原标题:《35岁前死磕科研,评上副高再补临床:年轻医生成长为什么不走寻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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