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法视界” 的问与答(第一期)—— 郝传明教授浅谈膜性肾病
2025-03-05


膜性肾病(MN)是全球范围内成年人肾病综合征的常见病理类型之一。在中国,MN患者的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已成为国内成人非糖尿病性肾病综合征的常见病因[1,2]本期特邀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肾内科郝传明教授,对MN进行深入解读,旨在为临床实践提供重要指导。




一、什么是膜性肾病?


郝传明教授指出,MN是一种自身免疫性肾小球疾病,其特征为肾小球基底膜上皮细胞下免疫复合物沉积,伴基底膜弥漫增厚。从分子层面而言,直到2009年,才发现与MN发病相关的足细胞自身抗原——磷脂酶A2受体(PLA2R)。该受体与其相应的自身抗体结合,形成免疫复合物,沉积于上皮下,进而引发足细胞损害,最终导致蛋白尿[3,4]。尽管目前PLA2R的形成机制尚未完全阐明,但在MN患者中的抗体检出率可达70%-80%[3]。PLA2R是MN最主要的抗原,此外,已鉴定出的其他抗原还包括THSD7A、NELL-1、EXT1/2等10余种。


此外,MN常由自身免疫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干燥综合征等)、病毒(如乙型肝炎、丙型肝炎、梅毒等)感染、肿瘤以及某些药物等因素诱发,临床上将其称为继发性MN。而原因不明的MN则称为原发性MN,又称特发性MN,多数患者属于此类[4]



二、目前,膜性肾病的流行病学状况如何?


国内调查显示,经肾活检确诊的MN患病率约为25%。华山医院的数据表明MN患病率约为40%,IgA肾病患病率约为40%,其余20%包括微小病变肾病(MCD)、局灶节段性肾小球硬化(FSGS)等。值得注意的是,近10年来,MN 在国内的发病率逐年上升。既往经肾活检确诊的MN发病率不足10%,到2018年,发病率已攀升至40%。此外,在经肾活检确诊的老年原发性肾小球疾病患者中,MN的发病率位居首位。



三、膜性肾病患者可能会出现哪些常见的临床症状?该病的自然病程是怎样的?





临床中,MN主要表现为肾病综合征,包括大量蛋白尿、低白蛋白血症、高脂血症和高度水肿等。特别需要关注的是,患者常处于高凝状态,这可能导致凝血、血栓形成及血栓脱落,进而造成阻塞,尤其是肺栓塞[1,3]


在所有慢性肾病中,MN的进展相对较为缓慢。约1/3的轻症患者在疾病过程中可自行缓解[1,3]。然而,对于相对高危的患者,若未使用免疫抑制剂,10年后约40%的患者会出现肾功能丧失,需要进行透析治疗;若使用免疫抑制剂,10年后约10%的患者需要透析。这些数据表明,对于有疾病进展风险的MN患者,积极的免疫治疗可有效改善患者的预后。



四、临床如何诊断膜性肾病?什么时候需要进行肾活检?


既往MN的诊断主要依赖肾活检。自PLA2R被发现以来,其在MN的临床诊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若PLA2R检测呈阳性,即可诊断为MN;若PLA2R为阴性,则需通过肾活检来确诊。


此外,若PLA2R阳性的患者在就诊时肾功能已受损,为明确是否存在其他导致肾功能下降的原因,可进行肾活检。若怀疑患者合并其他肾病,如IgA肾病、淀粉样病变等,也应考虑进行肾活检。总之,肾活检能够为临床提供更多信息,有助于医生评估患者的预后,并选择合适的临床治疗方案。



五、膜性肾病有哪些不同类型?其病因和治疗方法又有哪些差异?对于原发性膜性肾病,目前有哪些治疗方案?


继发性MN需要针对病因进行治疗,而原发性MN的治疗则包括支持治疗和免疫治疗。


支持治疗主要包括控制血糖、血脂、血压,管理水肿,抗凝防血栓以及使用肾脏保护药物等。免疫抑制剂的使用需对患者的疾病进展风险进行评估,通常依据以下三个方面:

①肾功能损伤程度,观察是否在一定时间段内逐渐下降;

②尿蛋白严重程度,判断尿蛋白排泄量是>4g/d还是>8g/d;

③PLA2R抗体滴度,若滴度较高,表明患者进展风险较大,需进行免疫抑制治疗。临床推荐的用药方案包括环磷酰胺联合糖皮质激素,或使用抗CD20的单克隆抗体(如奥妥珠单抗利妥昔单抗),以及钙调磷酸酶抑制剂(如他克莫司环孢素)等[1,3]。 目前,奥妥珠单抗在治疗MN方面已积累了一定的临床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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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妥珠单抗是一种人源化的II型抗CD20单克隆抗体,其B细胞耗竭能力比利妥昔单抗更强。一项回顾性研究纳入了2015年1月1日至2024年7月31日期间在华山医院就诊的51例MN患者,这些患者对糖皮质激素(GC)+环磷酰胺(CTX)和/或钙调磷酸酶抑制剂(CNIs)治疗无应答、依赖CNIs或在CTX停药后一年内复发。其中20人接受了奥妥珠单抗治疗,31人接受了利妥昔单抗治疗。


在24个月(IQR, 10-34)的随访期,接受奥妥珠单抗治疗的患者的缓解率显著高于接受利妥昔单抗治疗的患者(90.0% vs. 38.7%, p<0.001)。Cox比例风险生存回归分析也显示了奥妥珠单抗的疗效更优(p<0.001)。接受奥妥珠单抗治疗的患者在3个月(75.0% vs. 20.0%, p<0.001)和6个月(87.5% vs. 21.4%, p<0.001)时免疫缓解率更高。两种治疗的安全性具有可比性。在接受利妥昔单抗治疗的19例无应答的患者中,10例随后接受了奥妥珠单抗治疗,8例在20.0 (IQR, 18.5-22.3)个月的随访期间获得缓解[5]


研究结果表明,对于GC+CTX、CNIs和利妥昔单抗难治性MN患者,奥妥珠单抗是一种有效的治疗选择。


目前,由华山医院发起、郝传明教授担任首席主要研究者的一项比较奥妥珠单抗与激素联合环磷酰胺方案治疗膜性肾病有效性和安全性的全国多中心、III期、随机对照临床试验已经启动,并已开始招募患者。期待该试验能够为MN的诊疗策略提供更坚实的证据支持,为患者带来更全面的治疗选择和更好的预后。



六、对原发性膜性肾病采用特定治疗策略时,有哪些考量因素?


郝传明教授表示,考量因素主要包括:

①免疫抑制剂的安全性,如感染等副作用;

②患者个体情况,如基本状况、预期寿命等。


若就诊患者的肾功能已受损,由于钙调磷酸酶抑制剂可能加重肾脏负担,因此应避免使用。若患者疾病进展迅速,炎症程度较重,可选择环磷酰胺联合糖皮质激素。近年来,抗CD20的单克隆抗体已成为治疗MN的重要手段之一。目前,还有许多新药正在研发中,期待未来能有更多新药问世,为MN的治疗提供更多选择。


继发性MN需要针对病因进行治疗,而原发性MN的治疗则包括支持治疗和免疫治疗。




小结


MN是引发肾病综合征的常见病变。近年来,其自身抗原的发现取得了重大进展,目前已鉴定出PLA2R、THSD7A、NELL-1、EXT1/2等多种自身抗原。其中,PLA2R在MN的临床诊断中起着关键作用,若PLA2R为阳性,即可确诊MN;若为阴性,则需通过肾活检确诊。MN可分为特发性MN和继发性MN。对于特发性MN,需根据风险等级进行治疗。在用药方面,越来越多的证据支持奥妥珠单抗治疗MN的良好效果,该药已广泛应用于MN的治疗。期待未来有更多新药为MN的治疗提供新的选择,进一步改善患者的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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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传明 教授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肾内科教授,主任医师

-复旦大学肾脏病研究所常务副所长

-中国生理学会肾脏生理分会前任主任委员

-上海医师协会肾科医师分会会长;上海特聘专家

-亚太肾病学会CME委员会委员;Am J Physiol – renal 编委; Kidney Disease 副主编;基金委二审专家

-主要从事高血压和糖尿病肾病的基础和临床研究

-先后主持国家自然基金重点项目,国际合作重点项目, 面上项目、卫生部行业基金子课题、973子课题、美国国立卫生院基金等;近年来发表论SCI收录论文180余篇,包括JCI, JASN, KI, Hypertension, Nat Med, NEJM等



撰写:谢巍

审核:冯博





参考文献
1.Wu L, et al. A Review of the Current Practice of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Idiopathic Membranous Nephropathy in China[J]. Med Sci Monit. 2021 Feb 7;27:e930097.
2.Han M, et al. Prediction of biomarkers associated with membranous nephropathy: Bioinformatic analysis and experimental validation[J]. Int Immunopharmacol. 2024 Jan 5;126:111266.
3.Dantas M, et al. Membranous nephropathy [J]. J Bras Nefrol. 2023 Apr - Jun;45 (2):229.
4.Murtas C, et al. Novel biomarkers and pathophysiology of membranous nephropathy: PLA2R and beyond [J]. Clin Kidney J. 2023 Dec 11;17 (1):sfad228.
5.Xu M, et al. Obinutuzumab versus rituximab for the treatment of refractory primary membranous nephropathy[J]. Nephrol Dial Transplant. 2024 Oct 14:gfae230.
6.Cheng Y, Spigel D R, Cho B C, et al. Durvalumab after chemoradiotherapy in limited-stage small-cell lung cancer[J].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2024, 391(14): 1313-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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